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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9月11日星期六

从《过不去》谈起:《踽踽独行》自序

     《踽踽独行》里头有一篇文章叫做《过不去》,算得上是比较难懂的一篇了,借此机会做下说明。
      写作动机完全是来自于张惠妹的《过不去》。这么多歌中能使我感动的落泪的并不多,而《过不去》有幸成为其中的一首。我是一个不懂得宣泄情感的人,这也许也是这个星座的人的通病。大喜大悲都藏在心里,我只会用除了语言以外的其他任何形式表达出来,眼睛、笑容、动作、微博,以及那些晦涩难懂的文章。
     所以就好像有什么过不去一样,总是欲言又止,让人误解,以至内伤成惯性却又无可奈何。就好像有一天蔡天培问我:“聪哥,你的《渡》到底是什么主旨?”我当然高兴,欣慰自己的文章总算有人欣赏,于是兴高采烈地在肚子里组织了一大堆语言,到头来却回答他:“你自己琢磨吧。”他一时语塞,失望而归。
     我想我就是这样的过不去,以为别人都懂自己的那些只言片语,微言大义,但这分明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只能看着他们从我身边离去,去和那些明明白白,不让人举得猜不透的人在一起。看来,有些路啊,真的只能一个人走。
     常听人说我的文章大都很悲观,或者说很黑暗。其实不是这样子的,我个人还是很乐观的。只是我想在光明中发现那一点点黑暗,在黑暗中搜索那一点点光明。我想这也就是所谓“用硬如铁甲的外壳将自己密密地武装起来,保护起自己最柔弱醉人的部分”的意思所在吧。
     原谅我让你想太多,原谅我让你想逃避。但我想我会在那条路上,继续踽踽独行。

                                                                   九月十一日
                                                                庚寅年八月初四


我不明白

     我不明白,为什么一篇科普文要弄出四个选项最终让读者敬而远之;
     我不明白,把一个极其复杂的算式最后化成等于一到底意义何在?
     我不明白,在倒装里嵌强调,在强调里头嵌从句,难道是美国人的说话方式?
     我不明白,世界上为什么有那么多的斜面和弹簧可以给小球弹来滑去?
     我不明白,一个氧气分子出入身体穿过几层膜对人类健康有何影响?
     我不明白,为什么只有在试卷里才会有那么多的兴趣小组有时间做他们爱做的事?
     我不明白,为什么开个根号可以树立唯物主义观点?
      ……
     于是便有了老师,他告诉我,既然有这么多不明白,那就赶快去学习啊!
     是啊,做完题,考完试后,我一切都明白了。

                                          九月四日
                                     庚寅年七月廿六

过不去

     播放器里循环播放着张惠妹的《过不去》,一直放到自己掩面而泣,不知所措。

    

     感谢晚自习,让我平生得以第一次一个人在晚上九点以后回家。外面依旧是车水马龙,接孩子的车排成了长龙,我骑车被堵在了路中间,过不去了。

     人的一生中到底有多少的过不去?过不去的门,过不去的坎,过不去的人。我穿梭于人海,却最终发现最过不去的人原来是自己。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这个世界,我只希望我的家人和最好的朋友能记住我。其他的,如果至多我的一篇文章能被人推崇,或者那些曾经我爱过的和爱我的人能为我流下一两滴眼泪,那么之于我也算是莫大的欣慰了。

     对于一个人,我和它到底有多少交集?一年?两年?还是一生?记得曾经小学毕业时的我们一个个哭得稀里哗啦,誓言以后一定要一月一小聚,半年一大聚。可是后来呢?彼此却悄无声息,幸运能碰上面的,却也只剩下苦笑的尴尬。

     所以,我常常恨自己在情郁于中时,却不敢把自己的情感暴露出来,甚至连个招呼也不打。永远不把话说明白,永远使想法隐晦,以至内伤成惯性。枉费了那些轰轰烈烈,糟蹋了那些地久天长。可我过不去。

     突然想到了纳兰容若,想到了容若和沈宛。容若和沈宛相见,沈宛轻快地走向前,朝容若福了一福,抬头盈盈一笑,说,原来是你。然后,两个不能通婚的人却寂寞的结合了。容若待沈宛,知她娇如倦,知她泪洗面,知她冷了,知她暖了,他记得她每样爱吃的菜,他为她写诗吟诵,只是容若一切尽知,但却唯独在感情上,他无能为力。

     后来沈宛离开了,容若最终没能过去,他也过不去,直到他死。

     阶前双夜合,树叶付华荣。

     疏密共晴雨,卷舒因晦明。

     影随筠箔乱,香杂水沉生。

     对此能清忿,旋移近小楹。

                 ——《夜合花》

     这是容若的最后一首诗,为花而作,写尽浮华。容若一生,写友写情,写悼亡写边塞,但却遗憾没能写尽一生忧伤与无奈的自己。或许他过不去,徘徊在这边,凝视着漆黑的彼岸。

     有时候,我们就是在自己的圈子里跳不出,过不去。一再敏感,把我的圈子越缩越小。但却如歌里所唱,我可以想更多,做更多,只可惜到头来我是谁,你却看不到。

     或许有一天,我终于过去,但我不知道迎接我的会是什么?也许是一场欢迎的舞蹈,一个原谅的拥抱,又或者,是一个终于看透了我的面目的大彻大悟似的眼睛。我不乞求什么,但愿至少能有一个微笑。

     前方,人影稀稀,照映着彼此。可我过不去。

                                         

                                          九月八日

                                   庚寅年八月初一  白露

2010年9月3日星期五

天刚刚亮,人么还没有从黑暗中苏醒,远方只偶尔传来几声雄鸡的鸣叫,即使很响亮,但也立刻淹没在这沉重的雾霭中去了。我睁着惺忪的双眼,拖着行李,来到渡口。

这是小镇通往县城的唯一的渡口。时过境迁,自从县城与小镇之间开通了公路,这里便不复往日的热闹,而是日渐冷清。不过,既然渡口还在,渡船便会存在,摆渡着一批又一批去县城寻梦的人。

眼见渡船从远处缓缓地开来了。那是一条小型的渡船,甲板上锈迹斑斑。显示着她曾经的丰功伟绩,刚才还散落在四周的人们立刻围拢过来,渡口一下子热闹起来。

清晨的渡口,人并不多,却也成争先恐后之势。船的入口被挤得水泄不通,人们像一群蜜蜂倾巢出动,拥挤里夹杂着“嗡嗡”的喧闹。我忍不住说了一句:“就不能拍个队上吗?”没有人理我,我被挤到了人流的最后面。

终于攀上了船。柴油味和着汗水味一起向我的鼻孔涌来。幸亏在它们刚想钻入我鼻子的一霎那被湖风吹得一干二净,很是舒坦。老船年久失修,船塔摇摇欲坠,在漫天的大雾里行驶着,却不会迷失方向。透过人墙望过去,一位穿西装的先生对着水手嘟哝着什么,然后给水手一些东西,不久先生身上便多了一件救生衣。渡船依旧前行。

照理说湖上是不会有大风大浪的,可是今天去与平常有别,大风里裹着雾气向渡船狂袭。于是船和人们一起变得浮躁不安起来,我挪了挪身子,把栏杆抓得更加紧了。

“呀!”一声尖叫从船尾传来。“有人落水了 !”只是这声音还不够尖,传到船尾就只剩下点尾音。“有人落水了!”这一次,全船人的目光终于向那声源处投去。只见一位先生狼狈却又不得不顾及面子而在水中优雅的挣扎。“谁能救救他?谁下去救他?”有人呼唤,这一下,全船人的目光又再一次转向了船头,只剩下几个女人在悲悯中议论着。我看着那人,船渐行渐远,我想向船尾走去,却又被挡了回来,我终于无能为力。过了好久,水手才向那人的方向投了一个救生圈。可是,不知道是雾太大还是船行太快,抑或别的原因,那先生已经消失不见了。

突发事件引起了一船人不小的震动,但很快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直到离岸越来越近,雾里出现一丝青色,船上才开始有些声音。

终于,渡船带着我沉沉地靠岸了。由于是最后一个上船,我便得到了第一个下船的礼遇。很快,我被他们挤下了船。那是一群带着梦想的人们,他们带着笑意和激动上了岸,全然已经把旅途中的不快抛在脑后。我若有所思,但那“思”也很快烟消云散了。

然后,我顿了顿,睁大双眼,带着行李迈开大步向远方走去。只是此时,我猛然发现:我的眼前,竟依旧是一汪大泽呵!

                                                     

              八月十六日